张念是个外科医生。
他在云南大理,建立了一家以自己名字命名的「张念诊所」。
这是他的故事。
逃离上海
年,张念医生毕业于上海医科大学,毕业后,他顺利医院进行外科临床工作。
到了年,10多年的临床工作下来,张念已经是能够独立带组,管着20多张床位的主治医生。
一方面他对于外科领域的操作手术有了足够多的心得,能够通过自己的手术刀解决患者疾苦,也给他带来了作为医生的成就感;但另一方面,张医生也感觉到越来越累:
作为干了13年的外科主治医师,很无奈上级医师为了规避医疗纠纷而夸大手术的风险,让患者主动放弃本应有希望的手术治疗。
科室需要不断的增加绩效,从过度的医疗中分得一点奖金,来慰藉医生的收入与地位。
平时的工作40~50%要花在无谓的自我保护的医疗文书书写以及应付上级、卫生局、医保办等的轮番检查上。
正好当时上海市和云南省有一个合作项目,上海青年志愿者赴滇服务接力队有专门对口医疗方面的名额,他第一时间报了名,没想到这一去就是13年。
云南香格里拉梅里雪山
寻梦香格里拉
他来到了云南迪庆,这个现在被称为「香格里拉」的地方。
离开大城市的喧杂,瞬间接收到了来自偏远地区少数民族患者满满的信任,而我的医疗行为也让这些患者得到了在当地医疗技术、设备匮乏下的真正意义上的合理的治疗。
医患关系瞬间变的如此的美好,美好的让我放弃了上海的工作,再次回去想拥有这份可贵的美好。
在回到上海后,张念医生义无反顾的辞掉了上海的工作,义无反顾的再次回到了「香格里拉」。
一切仿佛「童话故事」一般美好。
再次回迪庆,医院同事自发迎接
但现实往往是冷酷的。
随着时间的推移,发现我依然是在同样的医疗体制中。领导的想法,周围同事的理念和行为,把我从那首《飞得更高》歌中的理想,拉回了《我是一只小小鸟》的现实中来。
迪庆对他来说,永远是类似「家」一般的存在,每次回那里,他都觉得很幸福安心。
但为了自己的医学理想,他决定再次离开。
和医院同事合影
十年间他医院,从迪庆到大理,医院到医院。但始终找不到合适的落脚点,他在上海曾经厌恶的一切,在云南再次慢慢出现。
医院的硬件设备已跨入了现代化的行列,医院为了创收,也出现了过度医疗。而真正需要救助的穷苦患者,却因为这种环境遭受病患之苦。
更可怕的是,风气变了。
云南的老百姓本来是很淳朴的,但是这两年,随着医患关系的恶化,医闹也越来越多。
同样心态的变化也发生在医生身上。我经常通过丁香园论坛普外版学习专业新进展,与全国普外医生交流。这两年,我发现医生的戾气也越来越重。
论坛有一个病例讨论:一个基层腹壁脓肿的患者,如果让我接诊,可能直接切开引流,坚持换药就够了。
因为患者一看就是赤贫的基层体力工作者,一个CT或者MRI,包括后续的住院手术治疗可能就要花费他们几个月的生活费。而我希望能给他提供的,是能承受起的,专业有效的治疗。这些治疗的选择也是通过我二十几年的外科经验决定的。
但是在那个帖子中,回复几乎一面倒按照上级指示进行防御性的治疗(CTorMRI),有的医生甚至直接破口大骂。
我不怪这些站友,他们按照指南教科书做的没错。
但我担忧之处在于,有类似看法的往往是年轻的医生,本来就经验不足,却还振振有词,不好好去思考问题,甚至忘记了为什么学医。十年、二十年之后,当这批人成为科室教授主刀,那他们将如何给下一代外科医生传道授业解惑呢?
不敢想。
点击文末阅读原文,查看该病例讨论
年给藏族牧区一名患者手术后的照片
云南大理,张念诊所
年底,独善其身的张念医生,在云南大理古城建立了以自己名字命名的「张念诊所」。
诊所是用张念医生用自己在大理买的房子改造的,采光明亮,轻快通畅,漂亮的不像诊所。
诊所内部图片
更重要的是,在这里,可以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治疗病人。
诊所的诊费为50元,治疗费和药费另行收取。
就诊过程中患者有充分的时间了解自己的病情和治疗的预期。治疗过程中严格掌握抗生素的应用指征,感冒一类的坚决杜绝输液,纠正患者长期以来自己或周边医生所形成的医疗理念。
门诊手术在诊所就地完成,遇到需要全麻、硬膜外麻醉的就安排医院。阑尾手术差不多3,元,胆囊切除4,元,偶尔有大一点的手术,直肠癌根治(Mils术)11,元,胰腺假性囊肿内引流术9,多元,这医院的一半左右。
毕竟,作为一个外科医生,如果做不上手术是会很失落的,你懂得。
说到这里,张念医生有点不好意思。
现在的病人并不多,但是比去年好一些了,多的都是些回头客,熟人介绍的病人居多,除了手术病人外,也有许多复查体检、头疼脑热之类的病人就诊。
关键的是,他们都很信任我。所以我也希望把这个诊所做下去。
我问张医生,有没有寄语给那些也想建立自己「诊所」的丁香园站友。他是这样说的:
当您迈出这一步时,请牢记您的梦想。实现自己梦想的过程是无比快乐的,但遇到挫折时抚摸曾经的梦想,也是一种快乐。
采访结束,张医生送我出了诊所门,
大理早春的阳光就这么斜斜的照过来,
这个50岁仍没有放弃自己理想的老男人张嘴笑了,
笑的很好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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